【明慧學校】
十二、羽毛衣奇遇記
圍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有一隻小老鼠也聽見了，它從屋頂上探出頭，好奇的想看個究竟。沒想到看著看著，突然不知從哪里飄過來一團白白軟軟的東西，正好蓋在它的腦袋上。
一夜寒雨後，遠山成了一抹清涼的純藍色，清晨的天空秋意更濃，晨風如同薄冰一樣涼。
柳柳窗外的爬山虎到處飄落著紅的、黃的葉片，樓下的小院子裏，只剩下最後幾朵牽牛花斜倚在籬笆上，沉重的露水把藍色的小喇叭壓的低低的。葡萄藤下的紫葡萄早就被讒嘴的小孩子們偷吃掉了。
柳柳從視窗向上望去，天空只有淡淡的幾縷雲彩，遠處有一隊蓑羽鶴往南飛去，鳴叫聲在薄冰般的空氣裏又亮又脆。
“哈羅——”柳柳想起自己在101路車上遇到的那群愛說話的蓑羽鶴，“是你們嗎？你們要飛到哪兒去？你們知道羽毛衣在哪里嗎？”
蓑羽鶴們當然聽不見地上這個尖屋頂下的小女孩的詢問。他們頭上戴著黑色禮帽，正匆匆忙忙的趕著路，一邊飛，一邊吵吵鬧鬧的說話。
“呱呱，快跟上，別到處跑！今天的路途很遠，你這麼貪玩，一會兒你的體力可吃不消的，到時候，我們大家都得等你。”一隻蓑羽鶴扭頭叫道，他的脖子上圍著厚厚的白圍巾。
“喂，迪迪，等等我！等等我！”叫呱呱的這只蓑羽鶴從隊尾一下子竄到隊前，與迪迪並排飛，他的禮帽上斜插著一枝熏衣草，“我覺得很煩，這樣飛。”
“所以你才離隊單飛？”迪迪笑。
“我覺得每年這樣的長途跋涉真沒意思，秋天到了往南飛，春天來了再飛回去，我厭倦了這樣的重複，再這樣重複下去，我會死掉的！我的生命——我的生命全都浪費在這樣一成不變的重複中！”
“你說對了，生命永遠都在重複中，花、鳥、人、獸，包括時間和四季，一切都在重複著，誰也逃脫不了，除非——你想改變，你想從這個迴圈中跳出來，發現你所未知的東西。”迪迪說道，眼睛後面的兩簇白色長羽迎風招展。
呱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迪迪，明年春天你真的要去遙遠之國嗎？”
一陣強勁的氣流湧來，迪迪用力扇動翅膀，回答道，“這個冬天我會做好充分的準備，等明年玉蘭花開出第一片花瓣，我會背上行囊出發。”
“可是，你連遙遠之國到底存不存在都不知道，你到哪里去找它？”
“如果我不去尋找，又怎麼知道它到底存在不存在？我寧願在艱難的路途中探求，也不願在溫暖的泥沼裏思考。”
“噢，我知道了！”呱呱激動的叫起來，“你想跳出來？”
“小聲點，你這個大嗓門！”迪迪笑了，他的頭伸向前方，一對強勁的大翅膀有節奏的扇動著。
“迪迪，我想跟你一塊兒跳出去！”呱呱想了想，說道。
“別開玩笑了，呱呱！”
呱呱也不理會，轉頭對後面的蓑羽鶴們嚷嚷道：“喂，大傢伙，明年春天我和迪迪要去遙遠之國，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所有的蓑羽鶴都搖頭。
“明年春天我還要回北方的沼澤地！什麼遙遠之國，我可不想去，鬼知道那個地方在哪里！”一位年輕的蓑羽鶴說。
“我們也不想去！聽說去那裏路途遙遠叵測，萬一有什麼危險，可就再也回不來了！還是我們熟悉的沼澤地好，魚蝦豐富，水草豐美！我們巴不得回去，到了那裏肚子就能吃得圓鼓鼓！”一對蓑羽鶴夫婦說。
“我年輕的時候，也跟你們一樣，愛做白日夢。現在我老了，我想還是實際一點好，比如說，想一想在哪里找個安身之地就很重要。”一位年長的蓑羽鶴說。
一時間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呱呱不說話了，跟在迪迪旁邊飛。
“哎，你還要去嗎？”迪迪笑。
“誰說不去！”呱呱嘟囔著，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露出全不在意的樣子。
這時他看見從遠處飄來一團白絨絨的東西，近了，才看清上面還結滿了亮晶晶的小黑球。
“這是什麼東西？”呱呱繞著這團東西飛。
大家也都圍上來看。
“好像是黑莓果，讓我先嘗一嘗！”呱呱大大咧咧的說，伸出長嘴巴啄了一下。
“我也嘗一嘗！”
“我也嘗一嘗！”
大家你啄一口，我啄一口，迪迪還沒來得及勸阻，所有的小黑球一下子全被啄光了。
“呸！呸！呸！”大家立刻又把它們全吐了出來。
“呸！呸！呸！什麼東西？苦死了！像蛤蟆的眼珠一樣苦！”呱呱咧著大嘴巴，他的嘴巴已經染成了黑色。
“下面就是城市廣場公園，裏面有人工湖，大家快去洗洗吧！”迪迪喊道，帶領大家沖下去洗嘴巴。
那團白絨絨的東西接著在天上飛來飛去，飄過電線杆，飄過小鳥窩，飄過陽臺上晾曬的衣服，慢慢的，它飛到了一條繁忙的街上。
一個郵遞員正在上坡路上費勁的騎自行車，他埋頭蹬著，沒注意到一團白絨絨的東西剛巧落在他背上。他騎著騎著，感到自行車跑的飛快，好像飛馳在風中一樣。
他一眨眼就飛到了老花匠的家門口。老花匠正在院子裏給松樹剪枝。他手裏拿著大剪刀，覺得面前的郵遞員好像是一下子冒出來似的。他接過郵遞員丟來的信，目瞪口呆的看著郵遞員騎著自行車，變魔法般一下子又從他眼前消失了。
郵遞員坐在自行車上，又高興又興奮，照這個速度，不出十分鐘，他大背包裏的信就會一封也不剩全部發完。
郵遞員又轉了一個彎，閃電般停在一位芭蕾舞女演員的家，那位年輕的女演員正在練舞，她以一個漂亮的騰空動作，接住了郵遞員丟給她的信。
接著郵遞員又來到一位耳聾的老奶奶家，把他兒子郵給她的包裹空降到她坐著的陽臺上，老奶奶正抱著貓曬太陽，她一看到兒子的郵包從天而降，驚喜的把貓都扔了。
郵遞員又來到一家理髮師開的店，把一張印著悉尼海港大橋的明信片擲進信箱。一轉眼，他又來到一所醫院大樓，把一大堆信和祝福卡片，一個個投進病人的窗口。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郵遞員果真把一天的信全發完了。
他背著空空的包，打算到一家他常去的酒樓喝點小酒。酒樓的門大開著，裏面賓客盈門，非常熱鬧。郵遞員騎著自行車風馳電掣般飛到老闆娘的櫃檯前。
“喂，老闆娘，來
老闆娘眨了眨眼睛，手裏提著的酒瓶掉在地上。
郵遞員也不在意，飛旋著自行車在人頭攢動的餐廳裏找位子。
所有的人都看傻了。
終於郵遞員在一個角落裏發現還有一個空位，他高高興興跳下自行車，想坐在那裏。可是身子輕飄飄的，像水面上的空可樂瓶，怎麼按也按不下去。這可怎麼好？郵遞員只好用手抓住桌角，讓身子懸浮在空中，等了半天，還不見侍者上酒。
他用快活的聲音叫道：“喂，我的酒呢？你們怎麼都端著盤子呆在那裏！我的酒還沒上呢！我等得手腕子都疼了。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們計較，快點給我上酒！哎，你們喝酒的怎麼都看著我呀？杯子別停，喝酒！喝酒！大家一起喝！”
酒樓的侍者如夢初醒趕緊端來了杏花酒。其他酒客低頭趕緊喝酒。
“喂，再來一碟花生米和一條水煮魚！酒再加一瓶，要快！要快！”郵遞員一手喝酒，一手抓著桌角，對侍者催促道。
酒菜上齊了，郵遞員喝了個痛快。他沒什麼酒量，一喝就醉，醉著喝著，喝著醉著，不一會兒，手鬆開了桌子，他舒舒服服的躺在半空中，打起了酒鼾。
這時窗外吹來一陣風，一下子把他背上的羽毛衣吹走了。郵遞員從空中掉了下來，正跌坐在空位上。這一跌把他跌醒了。他搖了搖桌上還剩下半瓶的酒，嘴裏咕噥著：“好酒啊，好酒啊！剛才喝了酒，還做了一個好夢，夢見睡在雲團裏了，真舒服啊——”說完，他頭一歪，趴在飯桌上又睡著了。
羽毛衣飛出了酒樓，在空中隨風飛舞，飄過高高低低的房頂，飄過空無一人的學校操場，飄過鋪滿紅葉的小路，飛啊，飛啊，剛好落在一個正在偷錢包的小偷身上。小偷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就飛上了天空，皮夾子還緊緊抓在手裏。
街上一位中年男子大驚失色的叫道：“我的錢包！我的錢包！我的錢包被偷了！”
很多路人圍了過來，大家都沒有看見是誰偷了他的錢包。
一個小女孩指了指天空，“有個人在天上。”她用稚嫩的聲音說。
大家紛紛抬頭看，果真看見一個人手裏抓著一個皮夾子。
“是我的錢包！我的錢包！他偷了我的錢包！”中年男子喊道。
小偷一驚，皮夾子從空中掉下來。
這時一陣風吹來，把羽毛衣從小偷身上卷走了。小偷落在了大樹上，卡在樹枝裏面，只好眼睜睜等著員警來解救。
羽毛衣在風中飛舞著，飄過金黃的銀杏樹，飄過各式各樣的旗子，飄過熱鬧的百貨商店，飛啊，飛啊……
一位年輕的媽媽正牽著一個小男孩在路上走。小男孩的手裏倒拎著一個巨大的毛絨鸚鵡。
他一邊走，一邊問媽媽：“媽媽，小鳥為什麼會飛？”
“因為小鳥有翅膀。”媽媽說。
“媽媽，為什麼我不會飛？”
“因為你沒有翅膀啊！”
“媽媽，為什麼小鳥有翅膀，我沒有？”
媽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為什麼小鳥有翅膀，我沒有？”小男孩停下來，生氣的噘著嘴。正在這時，一團白絨絨的東西輕輕落在了小男孩的身上。小男孩像長了翅膀一樣飛了起來，手裏還拎著他的毛絨鸚鵡。
“媽媽，媽媽，我有翅膀了！我也有翅膀了！”小男孩高興的對媽媽叫。
媽媽急得團團轉，眼淚差點哭成河。她叫來了員警，員警開來了嗚嗚叫的警車。街上的行人被驅散到一旁。
員警在地上用大喇叭喊：“喂，小孩兒，快下來，你媽媽都急死了，你怎麼調皮到天上去了！”
“有翅膀真好玩！”小男孩笑嘻嘻的說。
員警只好叫來了嗡嗡轉的直升機。直升機上甩下來一個長梯子，一個員警順著梯子爬下來，慢慢靠近小男孩，眼看一伸胳膊就能夠到他。
這時一陣風刮來，員警腳下的長梯子晃了晃，他趕緊用雙手抓牢梯子。這陣風一刮，把小男孩身上的羽毛衣刮走了。就在小男孩掉下去的那一瞬間，員警用手扯住了他。
媽媽在地上高興得又哭起來。這時大街上熱鬧成一片，警車在馬路中間嗚嗚鳴著，直升機在天上嗡嗡轉著，員警的大喇叭也在響，新聞記者也來了，舉著照相機，“咯嚓喀嚓”不停的照。
圍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有一隻小老鼠也聽見了，它從屋頂上探出頭，好奇的想看個究竟。沒想到看著看著，突然不知從哪里飄過來一團白白軟軟的東西，正好蓋在它的腦袋上。小老鼠一下子就從屋頂上飛了起來。它的頭被白乎乎的東西裹著，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半截身子和尾巴露在外面。
小老鼠驚惶失措，四腳亂蹬，“天啊，我這是在哪兒？”它像沒頭蒼蠅似的一個勁兒在空中亂轉。
員警很快發現了它。
“那裏！那裏!有一隻會飛的老鼠！快抓住它！”員警用大喇叭喊道。
直升機掉轉方向，全速向小老鼠俯衝過來。刺耳的螺旋槳聲音把小老鼠驚得吱吱直叫。槳下的旋風一眨眼刮跑了羽毛衣，吹得小老鼠鬍子亂飛，眼睛都睜不開，一下子掉進了直升機拋下的大網中。
第二天，城市裏各大報紙鋪天蓋地都在報導這件事。一幅巨大的照片印在報紙頭版新聞上，照片上是那只小老鼠，頭上頂著一團白絨絨的東西，露出圓圓的肚皮和長長的老鼠尾巴，四隻小腳胡亂蹬著。照片標題用大大的黑體字寫著：神奇老鼠會飛，飛行器神秘失蹤。
柳柳在媽媽和爸爸坐過的沙發上看到了那張照片。當看到那團白絨絨的東西時，她驚叫了一聲。她不知道，就在她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那件羽毛衣已經飛到了遙遠之國的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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