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學校】
八、精衛的羽毛衣
柳柳走出雜貨店，拎著香油瓶往回走。她走在一條小路上，路上飄落著黃的和紅的落葉，柳柳很喜歡聽自己的紅皮鞋踩在枯葉上的聲音。她在落葉上跳舞般的走著，拎在手裏的香油瓶搖來晃去，一路上琢磨著雜貨店老闆的話，“反正是你的東西不會丟的。” 他為什麼要說這句話呢？
放學時，柳柳和往常一樣在車站上等101路車。她背著書包，懷裏抱著準備還給精衛的傘，心裏高興的想，要是精衛聽到她今天用隱身傘捉弄校長的故事，不知要樂成什麼樣子呢！
她看到車站的長椅上有一個背影很熟悉，那是一位頭髮像棉花一樣白的駝背老婆婆坐在那裏等車。柳柳想起來了，她的心跳驟然加快，就在這時，老婆婆轉過頭望著她，她核桃般的臉上露出又古怪又得意的笑容。
“小姑娘，你又等車啊！”
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懼突然攥住柳柳的心，讓她喘不過氣來——這個古怪的老婆婆真的沒有偷聽到我和精衛的秘密吧？
“小姑娘，別傻等了！你的好朋友今天不會來了——可能永遠也不會來了。”
“為什麼？”
“她丟了羽毛衣啦！”
“你說什麼？”
“有人把它偷走了。”
“誰？”
駝背老婆婆聳聳肩膀，這時車到站了，老婆婆也不理會她，理了理花布裙，上了車。
柳柳也上了車，果然精衛沒有來。
難道她真的丟了羽毛衣，那件珍貴的羽毛衣？不，不，也可能她今天生病了，來不了，柳柳一路安慰著自己。
一連幾天，柳柳都沒有看見精衛，也沒有再遇到那個駝背老婆婆。難道老婆婆說的是真的？可是她怎麼知道精衛的羽毛衣丟了？柳柳的腦袋裏閃過一個又一個問號。回想起第一次見那個老婆婆時，她為什麼對那件羽毛衣那麼感興趣？難道她真的偷聽到了那個秘密？從尖屋頂上偷走羽毛衣的人到底是誰，難道是她嗎？想著想著，柳柳握著隱身傘的手打了一個大大的寒戰。
柳柳的媽媽注意到了女兒的變化。
“這幾天她怎麼了？好像出了什麼事？前一段日子，她每天高高興興上學，每天高高興興回家。怎麼現在突然變得心事重重的，像蔫巴葉子似的，吃飯學習都沒精神，睡覺還說夢話。” 她憂心忡忡的對柳柳的爸爸說。
“她說什麼夢話？”柳柳的爸爸問，眼睛依舊看著報紙。
“聽不太清，好像在嚷嚷著什麼羽毛衣。什麼羽毛衣啊，我連聽都沒聽說過！是不是她讀童話書讀的太多了，傻乎乎信以為真了？”
柳柳的爸爸放下報紙，“撲哧”一下笑出聲，“別忘了，她正處於成長階段呢，沒事的，沒事的，過一段時間自然就會好了。”
自從精衛和那個古怪的老婆婆消失之後，柳柳的世界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她再也不會在放學後等那班晚半小時的101路車。她的世界恢復了正常的顏色，正常的空寂。要不是牆角那把彩虹傘，柳柳幾乎不能相信有那麼一個女孩闖入過她的世界，不經意的打開一扇小小的窗，讓奇異的光芒照亮了她的世界。
“柳柳！”媽媽在廚房裏喊她。
“嗯。”柳柳回答，雙手托著腮。
“去幫媽媽一個忙，到興興街雜貨店買一瓶香油。”
“知道了。”
“買大瓶，要金香牌，記住啊！”
“記住了。”
興興街雜貨店靠近街道的拐角，離柳柳家不太遠。柳柳每次來這裏，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老闆是一位系著條紋圍裙的中年男子，一臉胖胖和藹的笑容很像土撥鼠。柳柳進來時，他正在埋頭記帳，櫃檯上摞著厚厚一堆帳本。
“柳柳小姑娘，這回要買什麼？” 他從老花眼鏡上瞅了一眼柳柳，露出和善的笑容。
“嗯——一瓶香油，要大瓶的。”
“哪個牌子？你媽媽有沒有告訴你？我這貨架上有很多種。”
“嗯——嗯——我忘了！”
“哎，你可是頭一次忘記媽媽的話！”雜貨店老闆笑了，從貨架上拿起一瓶，“這個牌子還不錯，剛上的貨，怎麼樣？”
“好。”
“喂，柳柳，你是不是丟了什麼東西？”
“我？沒有啊？”
“你是丟了東西，而且是很重要的東西。”
“你，你怎麼知道？”
“你的臉上明明寫著嘛！”
柳柳摸摸自己的臉。
雜貨店老闆笑起來——那土撥鼠似的胖胖和藹的笑容，柳柳看見他的眼睛在老花鏡後面眨了一眨。
那種怪怪的感覺又出現了！
雜貨店老闆又在埋頭記帳。
“反正是你的東西不會丟的。”他的聲音悶悶的，從厚厚的帳本裏傳出來。
柳柳走出雜貨店，拎著香油瓶往回走。她走在一條小路上，路上飄落著黃的和紅的落葉，柳柳很喜歡聽自己的紅皮鞋踩在枯葉上的聲音。她在落葉上跳舞般的走著，拎在手裏的香油瓶搖來晃去，一路上琢磨著雜貨店老闆的話，“反正是你的東西不會丟的。” 他為什麼要說這句話呢？
小路拐了一個彎，向前面的一條大馬路交叉延伸過去，馬路上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闖入柳柳的視線。柳柳的香油瓶差點掉在地上，她停住腳步，屏住呼吸。一個駝背老婆婆正彎著幾乎九十度的腰慢慢吞吞的過著馬路，她的頭髮像棉花一樣白，上面系著一條黃圍巾，身上穿著一條綠布裙子。她一邊顫巍巍的走著，一邊高興的哼著：
“蛤蟆眼珠搞到手，
趕緊回家縫上去。
顆顆黑珠做裝飾，
我的羽衣天下美——哎——天下美！”
老婆婆轉了幾條街，根本沒有注意到一個小姑娘正跟著她。最後她走到一棟小小的不起眼的房子前停下，“砰砰砰”砸著門。
“喂，老頭子，快開門！”老婆婆興高采烈的叫。
門很快開了，一個瘦瘦的邋裏邋遢的小老頭站在門口。他有一個紅紅的大鼻子，袖口和褲腳顯得皺巴巴的，連稀疏的頭髮和花白的鬍子也亂七八糟的，只有他的臉蛋是圓鼓鼓、紅亮亮的，顯得特別快活。
老婆婆滿是愛憐的扯扯他的鬍子，走進了屋。
柳柳踮腳閃到客廳的窗口，探頭往裏看。
老婆婆低著頭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包，從裏面倒出一堆黑亮的珠子，一邊擺弄著珠子，一邊得意洋洋的對老頭子說，“快把它給我拿出來，蛤蟆眼珠我已經弄到手了。我要把它裝飾一新！啊哈，我終於得到它了！我的心願實現了！我要把它裝飾一新！”
“我說老婆子，你還是把它還給人家吧！” 老頭子躬著腰懇求道。
“我不要！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它現在屬於我！它是我的！”
“可它是——偷——偷來的啊！”
“什麼，你敢說我偷！”
“不敢，不敢，不過——你說你爬上了人家屋頂，然後你拿走了它。”
“那可不是偷！是那兩個小丫頭多嘴多舌，不怕身後有耳，是她們親口告訴我的，要怨就怨她們自己！”
“唉，我的老婆子，你知道，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不管是年輕時的你，還是現在的你，你都是我最貼心的老婆子，最溫柔的小鴕鳥——”
“什麼——”
“噢，噢，是我最美麗的金鳳凰！既然這樣，你還想要什麼呢？
“你這個多嘴的老頭子！少囉嗦！快給我拿過來！”老婆婆發了脾氣。
“好好好，給你拿——真拿你這個老婆子沒辦法！”老頭子嘟囔著，挪蹭到客廳的一個大櫃子前，從最上面的一個抽屜裏捧出一團白絨絨的東西，白的像天上的雲朵，軟的像天鵝最輕的絨毛。
老婆婆抱著這團東西，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攏嘴。
“老頭子，把我的老花鏡擦一擦！”老婆婆發號施令。
她戴上老花鏡。
“老頭子，把我的針線包給我拿過來！”
“老頭子，把針穿上絲線！”
然後駝背老婆婆勾著頭幹起了活兒，她拈起一顆黑珠子，仔細的縫著。老頭子站在一旁瞧，像是在隨時待命。
當所有的黑珠子都縫上之後，老婆婆急不可耐的說，“我要穿上它，試一試。”
老婆婆披上了羽毛衣。
“哎呀呀，我的老婆子，你的腳！你的腳！你飄起來了！”
“是嗎？是嗎？”
“你飛到天花板了！”
“是啊，我摸到吊燈了！”
“你——小心！快下來吧！”
老婆婆不理他，在空中轉著圈，“啊哈！我的心願實現了！我終於有羽毛衣了！老頭子，你看我——”老婆婆抖了一下羽毛衣上的蛤蟆眼珠，頓時整個房子震了一震，一股冷風驟然灌進屋裏，吹鼓了窗簾，吹飛了地毯，吹掉了吊燈，天花板上劈裏啪啦下起腥臭的黑冰雹，砸得滿屋咚咚響。
“哎呀呀！”老頭子捂著頭躲到裏屋去。
駝背老婆婆在狂風中大笑，“我的願望實現了！我的願望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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