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學校】
二十一、燃燒的火焰海
柳柳墜落著，感到周圍的一切都是虛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承負她的重量。
她如一顆流星滑下。
也許可以真的填平這仇恨暴虐的火焰吧，她想。
雪山的背後是靜靜燃燒的火焰海。
當迪迪從山上望下去，他的翅膀痙攣似的顫抖了一下，翅膀上那道傷口被柳柳用他的白圍巾包紮了起來，透出一抹殷紅。
只見海洋通體紅色，仿佛太陽真火落於海中，燒出無盡的火焰。赤焰燒雲，炎氣沖天，火舌亂舔，火星四濺，隱隱約約傳來海水沸騰的聲響。
柳柳撲到迪迪懷裏，不敢再看。
“迪迪，我怕！我怕！我怕！”
迪迪緊緊摟著她，沒有說話，他突然覺得心焦口渴，抓起地上的積雪吞進肚裏，才稍微好了些。
他沉默著，抱著哭泣的柳柳，坐在山頂上，直到黑夜降臨。
火焰的光一把撕破沉重的夜幕，在黑夜裏跳著光怪陸離的舞蹈。
柳柳在迪迪懷裏氣息平靜，她睜開眼睛。
“柳柳，你終於醒了。”迪迪輕聲對柳柳說。
“迪迪，我們在哪兒？”
“在山頂上，雪山的山頂上。”
“迪迪，我剛才做了一個夢，我夢見呱呱，他和我說話。”
“他說了什麼？”
“他說，柳柳，不要怕！不要怕！”
迪迪抬頭望著沖天的火光，眼中湧滿了淚水，“呱呱，我知道你在這裏！你在這裏！”
他望著被火光映紅的柳柳的臉，“柳柳，你害怕嗎？”
柳柳沒有說話，她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她只是在夢中，沒有醒來。
“不要怕，柳柳！呱呱也相信我們能做的到！”
只要你和呱呱在我身邊，柳柳心想。她點點頭，望著迪迪的目光充滿毫無保留的信任。
“我們只有飛過去，別無選擇。”迪迪說完，站在山崖上，向夜空長鳴了一聲，馱起柳柳在光焰中騰空而起。他矯健的身影飛翔在無盡的火焰之上，機敏地躲閃著騰騰跳竄的火舌和四處飛濺的火星。
一個火苗從海面上猛得竄上來，迪迪躲閃不及，那只受傷的翅膀被火焰舔了一下。他驟然一落，差點掉進海中，但他又飛了起來。
當快要飛到海中央時，他的一雙大翅膀已被焰火燎得滿是傷痕，每扇動一次都顯得十分吃力。柳柳被熱氣熏得汗流浹背，臉頰通紅，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上，她幾乎要暈過去。
突然海底傳來一陣巨響，整個大海都被撼動了。一時間天搖海傾，熱浪翻滾，從海裏“嘩啦啦”竄出一隻赤龍一樣的怪物。它立於海中央，晃著可怕的巨大頭顱，眼珠裏燃著灼人的火焰，粗大的鼻孔時不時噴出兩股濃煙。它昂起頭向夜空發出一聲雷霆般的嗥叫。
“噴火龍！”迪迪喊道。
噴火龍的眼珠盯牢了迪迪和柳柳這兩位不速之客，大嘴一張，一道熾烈的火焰從它嘴裏噴竄而出，像一條火龍吞向他倆。
迪迪急忙躲閃，火焰撲了個空。
噴火龍氣得鼻孔直冒煙，一道道火焰從它嘴裏噴出，燒得夜空血一樣紅。迪迪左躲右閃，翅膀上的羽毛還是被火焰燎焦了一片。他被噴火龍吐出的火舌困在了空中。
“迪迪，小心！”柳柳喊道。
話音未落，一道更熾烈的火舌從噴火龍的大嘴裏竄出，直撲向迪迪身後。
筋疲力盡的迪迪已經來不及躲閃了！柳柳撐開身上帶的彩虹傘，想用傘身護住迪迪。上竄的火舌一舔到傘面，好像舔到冰塊似的，“刷”一下凍得縮了回去。
傘下是一片清涼的世界，迪迪和柳柳立刻不再覺得酷熱逼人了。
海中的噴火龍伸著脖頸正噴得歡，突然發現迪迪和柳柳一下子從空中消失了，只有一雙大翅膀在空中扇動。原來迪迪的翅膀太大，無法在傘下隱身。
噴火龍暴跳如雷，咆哮著向迪迪的翅膀射去一連串火舌。
“糟了！它發現我們了！”柳柳叫道。
迪迪閃飛騰躍，翅膀又被火焰燎焦一大片。他艱難的扇動著翅膀，越飛越低，越飛越低。
噴火龍得意的張開大嘴，又要噴火。
“該死的！不許你害迪迪！”柳柳氣得一把收起傘，用力擲向噴火龍。
彩虹傘猶如一支利劍，直插向噴火龍血紅的眼睛。
噴火龍猛地一聲長嗥，右眼噴出血來。它痛苦的喘息著，扭動著龐大的身軀。
整個大海傾搖起來。
噴火龍倒下去，它用唯一完好的左眼死死盯住柳柳和迪迪。
柳柳被它的目光駭住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隻充滿仇恨和暴虐的眼睛！
噴火龍的血液在流淌，像滾燙鮮紅的金屬溶液，在海面上迅速擴散。
還沒等柳柳和迪迪意識到怎麼回事，整個海面猛地騰起沖天火焰，將整個天空染得血紅，騰騰火焰像復仇的利箭直刺向迪迪和柳柳。
迪迪和柳柳已無處可躲，眼看火勢就要過來，火勢一過，一切都成灰燼。
汗水流進柳柳的眼睛，她的目光模糊起來，隱隱約約似乎看見海水的深處在湧動著。
那是什麼？一張臉浮現在水面中，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慈祥的雙眼注視著自己。她聽到一個聲音從深深的海底傳出，一聲聲呼喚著自己：
女娃——女娃——
是在喚我嗎？柳柳的心亂成一團，她的腦海裏飛快的掠過她和迪迪的對話——
“填平火焰海確實艱難得難以想像，但也可能是一念之間的事情，我想。”
“我聽不太懂，迪迪。”
“我是說，如果那個人間女孩能戰勝死亡和恐懼的時候，可能那一刻，火焰海的仇恨和暴虐就會在她面前蕩然無存。”
女娃——女娃——
那個聲音還在不斷的呼喚。所有的往事這一刻都湧上了柳柳的心頭。
柳柳鬆開了抓緊背羽的雙手，她從迪迪背上跌落下去。
“柳柳！”迪迪發出嘶啞的鳴叫。
柳柳墜落著，感到周圍的一切都是虛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承負她的重量。
她如一顆流星滑下。
也許可以真的填平這仇恨暴虐的火焰吧，她想。
突然她的身子一輕，飄了起來。一團羽毛樣的東西輕輕裹住了她，將她托起。那團東西散發著潔白的光芒，那樣輕柔，像媽媽唱的歌，像夜晚枕著的夢。
四周的烈焰一路退讓。
柳柳輕飄飄的，飄落到海面上。
在她碰到海面的一瞬間，迪迪看到整個火焰海突然變了樣。他以為是淚水模糊了雙眼，等他眨眨眼，再看時，沒想到剛才還是無邊無際可怕的火焰，現在卻化為一汪平靜深藍的海面。海上清風微拂，小小的浪花互相追逐著。
這時，他仿佛聽到柳柳的聲音，從無盡的波濤中傳出：
“迪迪——我們到了——我們到了——”
迪迪的雙眼模糊成一片，他笑了。
他艱難地扇動燒焦的翅羽，呼吸漸漸感到困難。他向下飛去，海面慢慢近了，近了。迪迪沒入藍寶石一樣的海面。
大海張開了一個大口，接受了迪迪，然後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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