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不動的孩子偏心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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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不動的孩子偏心的媽?

文/嘉芳

【明慧學校】小時候，我常常不明白，為什麼排行最小的我卻總是要分擔最多的家事？為什麼哥哥姊姊他們這麼好都不用做什麼？為什麼媽媽開口閉口總是叫我？為什麼長大之後，姊姊總是會執著的認為在目前跟她同住的媽媽的心中，媽媽就是永遠比較疼我？……真的是這樣嗎？

曾幾何時，我很自然的變了，以往在廚房、在浴室、在陽台、在所有我可能會叫孩子去幫忙做點什麼事的時刻，我一向呼喊的大女兒的名字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漸漸的被呼喊小女兒的名字所取代了。剛開始我自己不是那麼清楚的能意識到這個轉變，也不會去探討何以致此？就這樣漸漸的快形成了一個習慣。

一直到有一天中午，我照例又在廚房忙中飯的時刻，我連續出了幾道菜都是比較大盤的，往常我都自己端，可那天我時間特別趕，我真想叫孩子來幫我端出去；我抬眼一看，大女兒在看電視，小女兒在玩芭比娃娃，我沉吟一秒就自己端了。女兒們用餐的時候，趕著下樓倒垃圾的我當時真想叫大女兒到陽台上去，幫我把那一大包重的垃圾拖出來，但是我卻遲疑了；當時我強烈的感覺到自己想保持心境的平和，不想要再老是隨便發脾氣或動怒的願望阻止了我去呼喚自己的女兒；我好像意識到了一點奇怪的現象，那就是與其要叫大女兒幫忙做事，而冒著自己隨後可能會忍不住發脾氣的風險，倒還不如就算了吧！

我沉默的趕下樓去倒了垃圾，可就在等垃圾車到來的時候，我的眼眶卻不由自主的濕了，因為我突然明白了我媽媽這一生的處境，突然知道了一些我不應該會知道的屬於我媽媽幽微內心的秘密，我明白了很多。

小時候，我常常不明白，為什麼排行最小的我卻總是要分擔最多的家事？為什麼哥哥姊姊他們這麼好都不用做什麼？為什麼媽媽開口閉口總是叫我？為什麼長大之後，姊姊總是會執著的認為在目前跟她同住的媽媽的心中，媽媽就是永遠比較疼我？……真的是這樣嗎？

我想每一個媽媽都不會故意偏心的，每一個媽媽可能都只是希望不要惹出太多生活上不快的糾紛而已；所以像我一樣經過了無數次的試誤歷程後，這些媽媽可能都要被迫承認一些她不得不去適應的事實。譬如說，有些孩子就是叫不動也說不動的，而有些孩子反倒是很樂於做任何事的；再譬如說，我爸爸因為非常疼愛我姊姊，所以我媽媽於是學會要避免責罰我姊姊，才不致於引起他們夫妻間相處的緊張，就像她一直避免叫對做家事根本沒有絲毫興趣的哥哥姊姊幫忙，以免她得去面對小孩根本叫不動的問題；還譬如說，我也慢慢的因為自己的小女兒，總是願意在她能力所及的範圍之內勤快的幫我做事情，所以我後來抱她的次數，對她笑的次數，甚至於跟她談天的次數都好像比對她姊姊要來得多了。

哎呀！真的是這樣嗎？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呢？我怎麼會在我的內心深處對這個尚且不解世事的八歲半的孩子開始心灰意冷？是什麼讓我覺得孩子如此不可信任，偏偏我又束手無策？難道是因為我有了這樣的挫敗感，所以不知道該如何化解跟前進的我，也就不知不覺的步上了我媽媽逃避問題的後塵了？我真的不願意這樣！

我想到自己跟孩子那永無止境的衝突。當她上小一，為了握筆的姿勢我們足足爭執了半年，我一走開，她馬上回復到她所認為最舒服便利的姿勢寫字，無論我如何的苦口婆心、威脅利誘，她都堅持以我行我素、「忠於自我」的方式完成她每一天的作業。這樣半年之後，我真的對這麼長期而且沒有效果的重複教導覺得疲倦，我從心裡累了，自此之後我只能不再管她握筆的姿勢了。

想想她上了小學的這兩年，不管上任何才藝課，不管寫任何功課，不管做任何事情，總是要我每日以一催再催的方式才能完成她份內的功課，有時寫一本作業竟然要連續催她十數次，還不能以三小時的時間寫完一小時的份量；加上每日早晨整理內務，每次出門整換衣裳，平時有空協助家務……這種種磨人的經驗歸納下來，已經兩年了吧！這兩年來我試了又試、說了又說、勸了又勸（或許加上哭了又哭），卻還是找不到一個她肯就此配合的辦法。

但是我真的不想當一個總是生氣的媽媽，因為我絕對不是為了要生氣才來當媽媽！如果再這樣下去，我知道最後會怎樣，就在我媽媽跟我們姊妹兩人的互動當中，我已經看到那未來的答案了；就如同我對我大女兒的態度一樣產生了變化，我自然而然的不再叫她做事了，因為就算她同意做事，她做事的時候也非得推點責任給她妹妹不可，而且往往是敷衍草率，毫無品質，還要人幫她善後，拖拖拉拉的。我不明白難道她這些林林總總的消極反抗，是要告訴我這個媽媽真得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我想不管這孩子是多大，不管這孩子聽不聽的懂，我都應該好好的坦誠的跟她把這件事情說一說；因為我不願意將來有朝一日才突然發現，我已經完全失去了對這孩子引導的熱情了，而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她也一定會像我姊姊一樣不平的誤解到：媽媽的骨子裡是偏心的……

後來，就在一個類似的衝突過後，我跟大女兒談了，但是當時我必定表達得很糟，因為當我在面對這個我向來失望又深愛的孩子時，看著她那稚嫩的臉龐跟似懂非懂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因這樣指責她而哭。雖然我也為我家人之間，為他們這一生所隱藏的誤會，還有為我姊妹之間，因此而導致的種種衝突而哭，但是最主要的，還是為我這個根本不覺得「懶惰跟叫不動」有什麼嚴重的大女兒而哭呀！

說也奇怪，自從看我大哭了一場後，現在我又嘗試叫她時，大女兒就比較叫得動了，我想我會一直繼續讓她意識到有些事情她必須要幫忙、必須要負責、必須要盡量去有品質的把事情做好（雖然我知道，現在她是因為當時被我「哭不可遏」的攻勢給嚇到了，所以暫時不敢不乖）。

可是回過頭來想一想，媽媽的工作是如此的周而復始，養育跟教育的重擔又是那樣的時刻擔待，如果我們都得在孩子長長的一生當中，從來不會因為孩子的反應跟作為而心灰意冷的話，那實際需要的，將得是一種多麼堅韌跟頑強的母愛呀？反觀我自己卻一直是如此的易怒、易感而又脆弱，我又是否有能力對我至親的孩子付出所謂的「無條件的愛」呢？我又是否是個稱職而無錯誤的母親呢？

回想我年少時曾聽哲學家說：「母愛是不嚴格的，宇宙對你的愛也是如此。它不要求什麼，它是無條件的，它只是向你傾注。隨便你取還是不取，它只管向你傾注。」而我對我的孩子從來不曾這樣「無求而自得」過，所以這肯定是我生命的功課了；是我跟我的孩子相處時將貫穿我一生的功課。

可歎我這個平凡易怒的媽媽，是絕對沒有把握能夠跟宇宙的愛同等寬容的，但是至少我應該學習努力傾注我的所有，讓它不知道灰心、不知道失望、不知道收回；能盡量比照著天地宇宙化生萬物的美德，期勉自己在將來任何教養的困境裡，都能夠穩定而源源不斷的將愛跟希望，好好的流向、滋養我因為某些特殊的使命跟緣份，而能夠在今生從上天的手裡，所註定分派到的，屬於我的，這個珍貴的好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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