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學校】約半年前，王太太哽咽的在電話中告訴我，她的婷婷從臺北轉學出來後，「拒學」在家已經有兩個月了。孩子自囚般的極少走出房門；脾氣忒大，充滿了敵意而難以溝通，她感到非常的無助。

婷婷的情況讓我想起初至口湖國中服務時，挽回中輟生維謙的往事。維謙幾乎一個學期未上課。第一回我們前去試圖讓孩子回來，無功而返，因為與維謙從未見過面，縱然我在緊閉的房門外舌粲蓮花般的勸說，結果還是吃了閉門羹。

第二回我、主任、導師與維謙家人裡應外合設法進入他的房間，久不見生人的孩子霎時大驚失色，只見他雙手抱頭蜷曲著身子，無論怎麼用力翻轉也轉他不過來。後來孩子回校，我們才發現孩子因為晨昏顛倒的生活，致使臉上滿布紫黑的大青春痘，這才真正瞭解孩子避不見人的原因了。我猜想：莫非婷婷也有相似的困擾？

時值八月中旬暑假期間，王太太期盼新學期伊始，孩子能結束自我放逐的日子回校上課，於是我們先約好了見面。下午二時許，王太太帶婷婷如約地來到我的辦公室，一見面，我差些將「教授」二字叫出口來。婷婷舉止極有教養，外表清秀而有學者氣質。

當即我決定以悠閒而從容的態度待客，先幫遠客上了茶，然後，我誠懇的說道：「我是否可以稱呼您教授？您的氣質，學生們沒有幾位能比得上的！」「校長，我想轉學到你的學校來！」婷婷對我這麼說，我知道這是讚美起的作用。孩子的家在數十里路外，自然不可能轉來的，但我還是說：「教授您如果真的轉來，一定會被很多老師和同學們喜歡的！」孩子和媽媽不約而同地笑開懷，王太太還特別趨過身徵詢婷婷轉學的意願。

我不準備和孩子探討父母親關係生變的事實和轉至新環境後對她的負面影響，我要孩子知道她有許多被人喜歡的條件，同時，也有能力適應新學校和陌生的人群。話匣子一打開，我驚異婷婷不僅是談吐優雅，思路更是清晰；另方面，她也喜歡閱讀小說和拉小提琴。我不費功夫，一下子就找著了她的亮點。我說：「小說我還略知一二，小提琴我只有崇拜教授的份了！」我教授長、教授短的營造愉悅接納的情境，也看到孩子改變心態的轉機了。所以，我接著表示非常期待能聆聽到她的小提琴獨奏。後來，我得知婷婷不上學的兩個月是找小提琴老師練琴去了。

學期尚未開始，婷婷就催著媽媽再次來找我聊天。這回，在溫馨的氣氛裡，我們將談話的重點擺在「與人互動過程中如何作正向解讀」，幫助婷婷對自己、對他人、對未來能抱持正向積極的看法，這對孩子影響頗大。

開學後兩個月，有天我特意利用出差的空檔到婷婷就讀的學校探訪。在謝校長的辦公室裡看見了身心愉悅、適應良好的婷婷。孩子不僅能正常的上學，成績更是大幅進步，她原本英語基礎就好，沒得說，而原先討厭的數學竟然出格的優異。婷婷的改變著實令人驚喜與安慰。

上週五婷婷的學校舉行運動會，她特別請了下午的假，攜著小提琴跟著媽媽第三度來到口湖，目的是要兌現她先前的承諾，也算是回送我的禮物。她說：「謝謝您叫我教授，而我有此榮幸為教授的校長拉首小提琴曲嗎？」孩子回贈了我一頂尊榮的帽子，以她學會的積極表達情感的技巧。

適值下課時間，我隨即為她邀請了20位學生入座，持著琴的婷婷怡然而出，美籍教師Mark先生為她翻譜。琴聲悠揚，那柔美的樂音直發人遐思……當20位小嘉賓陶陶然之際，我想著婷婷表演前說的最新決定：「大學時我想唸諮商與輔導或心理系，立志當個諮商心理師，幫忙有身心困擾的人；開業時，我會邀請校長當諮商中心的顧問！」想著想著，我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同時悟到：這才是她真正送給我的禮物！◇

(作者為雲林縣口湖鄉口湖國中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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